周二午休時，顧雷帶著於采藍去看了一下那位住院的患者，病人的病情經過精心調治已經大為好轉。家屬也很高興，一路說著感謝的話，把顧雷和於采藍送到樓梯口，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回病房。

他們倆剛到辦公室，就接到了通知，說是下午五點，劉院長會親自過來腦科，開一個小會。具體內容並沒有說。

“小於，你猜猜，能是什麽事？”科室裏最近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，日覆一日的，病人來了又走了，就這樣往覆。要說有什麽事可能會驚動到院長，要麽是出了事故，要麽是有什麽大好事。

於采藍把一包陳露剛塞給她的零食放到抽屜裏，然後說道：“大概是前兩天的事吧，到時候就知道了。”

“嗯，應該是。”顧雷點頭。

同樣的話題在尚大夫的診室裏也進行著。尚惠欣不安地問尚大夫：“大姑，這次院長突然來咱們科室來開會是什麽意思？是不是前幾天那家人說了什麽？或者他們去找院長告狀了？”

尚大夫瞧著自己六神無主的侄女，覺得這孩子太沈不住氣了，還得磨煉啊。也不知道能不能磨煉出來？

見自己大姑沒事人一般地查看著自己的指甲，尚惠欣又追問了一句：“大姑，萬一那家人要是把咱們告了，你打算怎麽辦？”

“什麽怎麽辦？什麽事都不會有，你放心好了。另外，你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，最近我會離開沂附院。有個醫院原本就想聘我去，我一直壓著沒同意。原以為能升職，現在這個局面，在這兒呆下去也沒什麽意思，所以我已經回覆了。這邊離職手續一辦好，就可以過去了，你也跟著過去。”

“哦，是什麽醫院？有這個醫院好嗎？”如果醫院差的話，尚惠欣是不願意去的。

“差不多吧，你放心，那個地區可比這邊要發達一些。”

下午五點，腦科小會議室。腦科主任和本科室的幾位大夫都提前到了，顧雷帶著於采藍趕到的時候，在會議室門口碰到了尚大夫。不過尚惠欣沒跟著，她現在碰到於采藍有點頭皮發麻，自己並不想去。而且她大姑也沒讓她去，便一個人留在辦公室了。

幾個人正好堵在門口，尚大夫擡眼冷峭地瞧了瞧顧雷和於采藍，說道：“怎麽，這次又有什麽事情需要這位實習生來匯報啊？顧雷，你沒這個實習生連個會都不能開了？”

顧雷不想搭理她，他覺得口頭之爭沒什麽意思。還是於采藍說道：“那沒辦法，顧大夫專心學問，對人一向寬容。要是碰到尖酸刻薄的人他會吃虧的，所以我跟過來看看，要是沒有那樣的人在，我才可以放心回去。”

他們在門口說的話，會議室裏的人聽到了，都搖搖頭，看來這次會議要翻點浪花了。門打開時，尚大夫挺胸擡頭地走進去，坐在自己慣常坐的位置上。於采藍並沒走，就跟在顧雷身後，然後象上次開會那樣，在靠墻位置的空椅子上坐了。

眾人聯想到她剛才在門口的話，這丫頭這是明擺著不走了，要在這保護顧雷嘛。丘大夫想笑，不過想到今天會上可能要談的議題，那股歡樂情緒也就很快壓了下去。這件事他已經聽說了，畢竟那天顧雷他們救人的動靜不小，他們這些大夫又去過住院部，看過那一家三口。

“大家都到齊了？那好，那咱們今天就開個小會，說說工作上的一點事情。”劉院長在五點整準時到達會議室，坐下來後，也不客套，直接切入正題。

主任說道：“院長，不知道您具體指的是什麽？”

劉院長說道：“顧副主任上周五搶救的那個患者相信你們都見過了。病歷也看了嗎？”

因為當時搶救的動靜挺大的，又有不少病人和家屬圍觀，所以當時科室的人都知道點，後來大家也去研究了一下病歷，對這事兒是知情的。便都點頭：“知道，也看過病歷。”

“嗯，那好。”劉院長聽了這些人的回答，繼續說道：“對這事，你們是否認為科室大夫的處置存在不當之處？現在病人家屬來找過我了，說並不想把這件事鬧大，但是想要個說法。大家就這個事來議一議。”很明顯，劉院長指的大夫就是尚大夫。自然不是顧雷，病人可是顧雷給救回來的。

劉院長不說自己的看法，先把球丟給腦科這些大夫們。

這，讓他們怎樣回答？事實其實是明擺著的，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。可誰也不願意做當頭炮去轟尚大夫啊？

正如那個實習生於采藍所說，那可不是什麽好惹的。他們這些大男人也不願意給自己招麻煩。

這時尚大夫倒是出人意料地打破了沈默，把手裏的筆記本往會議桌上一放，然後瞅著劉院長，說道：“院長，你也不用問他們。這件事，我承認我當時開的藥方有不妥之處。如果病人家屬一定要說法的話，我會去給他們道歉，不給醫院添麻煩。”

尚大夫的話說完，主任他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，誰也沒想到她就這麽承認了，而且還願意去給病人及家屬道歉。看起來，事情能有這樣的結局，應該就算完滿了吧。

可是，以他們共事多年的經驗來看，總覺得這事不可能這麽簡單就結束的。

果不其然，尚大夫說完之後，見沒人說話，自嘲地笑笑。然後把夾在筆記本裏的一個信封拿出來，往劉院長那邊推了推。

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，說道：“我承認這次的失誤是我的不對，可是人都有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，誰又可能做到一輩子不失誤呢？劉院長，沂州附院，我從二十八歲起，一直工作到現在。我曾經對這個醫院有很深的感情，我把我的青春都奉獻給這個醫院了。但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，這種感情沒了，所以我也想不在這個醫院再待下去了。這是我的辭職信，請院長您批準。如果病人家屬那邊有什麽要求，您告訴我，我盡量滿足他們。”

主任聽了，連忙說道：“尚大夫，你何必辭職，大家這不是開會研究呢嗎？事情怎麽辦還沒有結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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